Shayara Bano 诉 印度联邦案

引言

沙耶拉·巴诺案标志着印度法律在穆斯林离婚习俗方面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此案关注的是三倍塔拉克（Triple Talaq）这一备受争议的做法，这是一种在伊斯兰教法允许下的离婚方式，穆斯林男性可以通过说三次“塔拉克”来解除婚姻，而无需经过法律审查。这种被称为“塔拉克-伊-比达特”（talaq-e-biddat）的做法给穆斯林女性带来了严重困难，使她们容易遭受单方面和任意的离婚，而没有任何法律保护。

伊斯兰教法规定了三种离婚方式，其中塔拉克-伊-比达特是唯一不可撤销的。这种习俗在遵循哈纳菲派法学的印度穆斯林社群中得到了广泛遵循。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丈夫拥有通过三倍塔拉克单方面提出离婚的权利，但穆斯林女性却不享有同等的权利。她们必须根据1937年的《穆斯林个人法（伊斯兰教法）适用法》通过法院程序申请离婚。

本案的原告沙耶拉·巴诺与里兹万·艾哈迈德结婚多年，于2016年通过口头的三倍塔拉克方式离婚。沙耶拉·巴诺对此提起了一份诉状，认为三倍塔拉克、一夫多妻制和尼卡哈拉拉（nikah-halala）等习俗违反了印度宪法第14、15、21和25条所保障的基本权利，因此应被视为违宪。

此案由贾格迪什·辛格·凯哈尔、S.阿卜杜勒·纳齐尔、罗因顿·法利·尼尔曼、乌代·拉利特和K.M.约瑟夫法官组成的合议庭审理，判决于2017年8月22日作出。法院在此里程碑式案件中的判决对印度穆斯林离婚习俗的法律体系产生了巨大变革，标志着朝着穆斯林内部的性别平等和公平迈进了一步。

背景

沙耶拉·巴诺诉里兹万·艾哈迈德案揭示了印度穆斯林离婚习俗中重要的社会和法律问题。在结婚15年后，沙耶拉·巴诺于2016年被丈夫通过即时三倍塔拉克单方面离婚，期间经历了家庭暴力和嫁妆骚扰。这促使她向最高法院提起了一份诉状，要求宣布三倍塔拉克、一夫多妻制和尼卡哈拉拉为非法、无效，并侵犯了印度宪法第14、15、21和25条所保障的基本权利。

巴诺女士的诉求得到了印度联邦以及Bebaak Collective和Bhartiya Muslim Mahila Andolan (BMMA)等妇女权利组织的声援。这些组织加强了她的立场，推动此类行为的非法化，并要求法院确认个人法必须符合基本权利。

然而，全印度穆斯林个人法委员会（AIMPLB）对这些论点提出了异议，声称未经成文法的穆斯林个人法超出了宪法司法审查的范围。他们辩称，法院无权受理对穆斯林个人法的宪法挑战，并援引这些习俗对伊斯兰教至关重要，受宪法第25条保护。

法院在认识到所涉及问题的复杂性后，指示所有相关方在2017年2月16日前提交关于塔拉克-伊-比达特、尼卡哈拉拉和一夫多妻制相关问题和关切的书面陈述。

此案的两个基本要点

首先，塔拉克-伊-比达特的行为是否构成伊斯兰教的基本行为，以及三倍塔拉克是否侵犯了印度宪法第14、15、21和25条所保障的基本自由。这些问题是此案法律辩论的核心，对印度穆斯林妇女的权利和自由具有重大影响。

参数

原告

在法庭上，此案原告沙耶拉·巴诺的代表阿米特·查达（Amith Chadha）律师提出的论点构成了质疑三倍塔拉克合法性的基础。他强调，《1937年穆斯林个人法（伊斯兰教法）适用法》并未承认三倍塔拉克，并且许多高等法院和最高法院都曾批评穆斯林男性拥有这种单方面权力。查达先生强调，这种未经《古兰经》认可的做法违反了宪法第14和15条关于平等和不歧视的原则。

此外，查达先生引用了其他一些伊斯兰国家已取缔本案所调查的做法的法律，以论证这些做法并非伊斯兰教的固有特征。这一论点旨在消除三倍塔拉克是基本宗教习俗的观念。

印度穆斯林妇女运动（BMMA）的代表阿南德·格罗弗（Anand Grover）律师为这一论点增加了分量，他解释说，塔拉克有三种类型，只有两种——塔拉克·艾赫桑（talaq ahsan）和塔拉克·哈桑（talaq hasan）——得到《古兰经》和圣训的承认。而塔拉克-伊-比达特是第三种，需要这些宗教文本的认可。

英迪拉·贾辛格（Indira Jaising）律师，代表介入方，强调个人法，无论是否成文，都受印度宪法第13条约束，该条规定任何侵犯基本权利的法律都无效。她认为，任何缺乏法律监督的离婚都侵犯了第14、15和21条，并进一步辩称，单方面解除婚姻违背了伊斯兰婚姻的契约精神。

阿南德·格罗弗（Anand Grover）资深律师通过质疑全印度穆斯林个人法委员会（AIMPLB）代表所有哈纳菲派穆斯林的说法，扩展了辩论。他指出了圣训记载中的差异，并提出了一种解释，认为三倍塔拉克应该是分阶段进行的，而不是像正在讨论的那样立即进行。这些论点总体上旨在表明三倍塔拉克在法律和宗教上的薄弱性及其对基本权利的侵犯。

被告

在被告方的陈述中，代表全印度穆斯林个人法委员会（AIMPL）的资深律师卡皮尔·西巴尔（Kapil Sibal）强调，核心问题不仅仅是三倍塔拉克习俗，而是探讨了宗教机构中更广泛的父权制框架。他强调，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影响到所有宗教，而不仅仅是穆斯林。为了支持他关于个人法被有意排除在宪法第13条关于法律的定义之外的说法，西巴尔先生引用了制宪会议的辩论。

他认为，法律的制定者有意将个人法排除在宪法审查之外，这一点可以从个人立法被明确列入“分立制表”以及在第13条中被省略来看。为了将案件置于历史和社会背景中，西巴尔先生强调了保护少数群体权利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印度这样一个主要人口为印度教徒的国家。他指出，在穆斯林占多数并已禁止三倍塔拉克的国家，可能无法完全理解印度穆斯林社群面临的困难。

关于《古兰经》对三倍塔拉克的立场，西巴尔先生认为，《古兰经》虽然没有明确禁止，但也未予支持。他认为，理解伊斯兰习俗的基础是伊斯兰教法，它包括圣训、学者解释以及《古兰经》中的教义。西巴尔先生建议穆斯林女性通过《特别婚姻法》登记结婚，在结婚协议（Nikahnama）中添加条款，或赋予自己塔拉克（divorce）的权力，以此作为保护自己免受三倍塔拉克滥用的方式。

他强调，这些选择确保了女性在婚姻协议中的自主权。西巴尔先生援引宪法第26条的规定，保护宗教团体的权利，以维护哈纳菲派教义宣扬其宗教的能力。除了西巴尔先生的论点外，戈尔（Goel）先生辩称，由于三倍塔拉克涉及私人个体，不涉及官方干预，因此在宪法上是不可行的。

他强调，伊斯兰法认为婚姻是一种私人合同，不能被政府法令改变。吉里（Giri）资深律师援引《古兰经》中的段落，支持其关于婚姻和离婚的论点，认为它们根本上基于宗教文本，因此被保护为宪法第25和26条下的重要宗教事项。总而言之，这些辩护试图维护三倍塔拉克的合宪性和神学合法性，同时强调该习俗在伊斯兰教中的重要性。

判决

最高法院于2017年8月22日公布了其判决，以3:2多数裁定三倍塔拉克（Triple Talaq）的行为非法。审理此案的五人合议庭代表了不同的宗教：首席大法官JS·凯哈尔（锡克教）、库里安·约瑟夫法官（基督教）、RF·纳里曼法官（帕西教）、UU·拉利特法官（印度教）和阿卜杜勒·纳齐尔法官（穆斯林）。

由于其任意性，罗因顿·纳里曼法官和乌代·拉利特法官根据《1937年穆斯林个人法（伊斯兰教法）适用法》裁定塔拉克-伊-比达特违宪。库里安·约瑟夫法官表示同意，并强调三倍塔拉克违背了《古兰经》的教义，需要法律的合法性。他强调了这样一个原则：在宗教文献中被认为是不可接受的东西，在无限的遵循中也不能被维持。

相反，首席大法官凯哈尔和阿卜杜勒·纳齐尔法官表示反对，认为三倍塔拉克是伊斯兰教的基本宗教习俗。他们认为，由于穆斯林社群的相当一部分人遵循这一习俗，并且有宗教上的认可，因此它应该被认为是合宪的。

辩论的实质在于三倍塔拉克是否构成宪法第25条下的基本宗教习俗，该条款保护此类习俗免受国家干预。凯哈尔法官认为，由于伊斯兰教法或穆斯林个人法独立于国家法律运作，三倍塔拉克不违反第25(1)条的例外规定。

因此，判决突显了对宗教习俗的宪法条款进行了细致的解释，在个人权利和宗教自由之间取得了平衡。

意义

在沙耶拉·巴诺诉印度联邦案中，最高法院作出了历史性的判决，以3:2多数裁定三倍塔拉克（塔拉克-伊-比达特）行为非法。这一里程碑式的判决标志着保障平等和维护基本权利，尤其是对受此习俗影响的女性而言，迈出了重要一步。

在这一法律声明之后，印度议会采取了立法行动，巩固了法院在三倍塔拉克问题上的立场。2019年7月30日，通过了《2019年穆斯林妇女（婚姻权利保护）法案》，正式宣布三倍塔拉克为非法和无效。这项基本立法不仅谴责了这一习俗，还规定了自2019年8月1日起生效的惩罚措施。

司法和立法行动的最终结果，对于妇女权利，特别是那些最容易遭受三倍塔拉克影响的妇女来说，是一场重大的胜利。通过宣告这一压迫性习俗无效，法院在维护平等原则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关注性别平等。通过这些行动，司法和立法部门展现了坚定不移的承诺，确保宪法中关于正义与平等的原则不仅仅是空洞的口号，而是对所有个人切实存在的现实，无论其性别或宗教如何。这一明确的立场强调了维护基本权利和确保社会所有成员享有平等法律保护的重要性。

影响

沙耶拉·巴诺案及其后续立法行动产生了深远而多方面的影响

法律先例：最高法院在沙耶拉·巴诺案中的判决确立了重要的法律先例，宣布三倍塔拉克行为非法。这一历史性的判决明确了印度穆斯林妇女的权利，打破了即时离婚这种不受管制且歧视性的做法。

妇女赋权：通过为她们提供法律保护，免受三倍塔拉克造成的任意和单方面离婚，该判决和后续立法赋予了穆斯林妇女权力。通过增强她们在婚姻关系中的自主性和能动性，这促进了性别平等和妇女权利的发展。

威慑与问责：根据《2019年穆斯林妇女（婚姻权利保护）法》，三倍塔拉克被定为刑事犯罪并对其犯罪者进行惩罚，使得实施更加困难。这种法律问责制作为一种保护措施，防止三倍塔拉克的滥用，并确保犯罪者为其行为负责。

社会变革与意识：沙耶拉·巴诺案和随后的立法措施提高了人们对三倍塔拉克压迫性质及其对妇女生活负面影响的认识。这促进了社会对话，并在穆斯林社群内部引发了关于性别平等、宗教权利和法律改革的讨论。

进步的法律改革：此案推动了关于印度穆斯林个人法更广泛法律改革的讨论。它强调了进行符合平等、公平和个人权利的宪法原则的进步性改革的必要性，同时也尊重宗教多样性和文化敏感性。

国际认可：特别是关于妇女权利和宗教自由，沙耶拉·巴诺案受到了国际社会的关注和认可。它将印度树立为一个致力于促进性别平等和为妇女（包括少数宗教群体妇女）提供法律保护的国家。

沙耶拉·巴诺案对印度法律格局、妇女赋权以及社会对性别平等和宗教权利的态度产生了深远影响。它代表着在为所有人（无论其宗教或性别认同）追求平等、正义和尊严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一步。